这天气说来也奇怪,温度一直连续低迷,这些日子突然拔高,好像冬天直接迈入了夏天。
进入4月下旬,我开始忙碌起来,工作上今年的各项指标下来了,工程也有了新的进展,老周小王他们正准备动身去工地施工。
生活上,橙子也即将迎来他的周岁生日,我和晶又是忙着订饭店蛋糕,又是筹备拍周岁照片,几乎占满了每个周末的时间。
自从上次开发商退还了80万的房款之后,剩余的五十几万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也懒得去较劲,反正这桩事情也快落下帷幕,今年的一项重要任务也快完成了,另一项任务就是回d城。
那晚我们从人民医院出来后,直接找了一家饭店吃晚饭,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很快就吃完了堆得跟小山似的盖浇饭。接着两人一同去了九龙仓洗澡,原本想叫钢蛋一起的,但他除了没钱就是没时间,反正两者始终是轮回交替。
洗完澡后,我和绵羊在钢蛋家里一直待到12点才分别,送绵羊到人民医院楼下后,我透过车窗望着远去的绵羊,在夜幕的映衬下,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寂寥和孤独。
不出我的所料,胖子和钢蛋之前信誓旦旦的n城之行正式破产了,不知道一超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反正作为局外人的我倒成了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
没想到认识胖子这么久了,我自认为已经看穿了胖子所有的把戏,但没承想,他这次转型升级了,呆在精神病院不看《妇产科护理学》改看《孙子兵法》了,最终还是被胖子的借路拿贼打蛇上棍的连环计给忽悠折。
当然,期间少不了钢蛋的推波助澜和兴风作浪,不然我也不可能输的这么彻底和无奈。
事情还要从胖子的一个提议说起。
胖子属于典型的正经事没一件屁事一大堆的事妈类型的人,自从上次在九龙仓和钢蛋商量着怎么去参加一超婚礼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事,搞得钢蛋有一阵子还经常问我到底怎么说怎么说。
“你还说这个话?”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天晚上,我去钢蛋家里找他,“今天我给一超发了600块的红包,他收下了。”
“那明天出发?”钢蛋满怀期待地问道。
“你知道胖子说什么?他今天值夜班,明天早上8点才下班,还说要去趟丈母娘家,明天不去了。”我气愤地说,“我听了他的鬼话说一超肯定不会收我的份子钱,就算收了也会退给我,让我发红包过去撑撑场面。现在倒好,八成是不去了,我还搭进去600块,600块啊,不是60块啊。我估计我们俩都被胖子耍了。”
“这个死胖子,我就知道不靠谱。”钢蛋一下子蹦起老高,拍着大腿骂道,“他居然前两天跟我说联系你,说明天跟你走,害得我都请假了,我还请了两天,老板问我为什么请两天,我说要去外地参加婚礼。我请一天假就少150块钱,两天就是300块!”
“你第一天认识胖子?”我看着钢蛋上蹿下跳的样子,苦笑着问道,“没想到我也中招了。”
“你知道我连请两天假有多不容易吧?你知道我要损失多少钱吧?你知道我这两天要怎么度过吧?”钢蛋发出了公牛般的三连问,气得鼻孔张得大大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跟我说干什么?”我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找胖子那个始作俑者去?再说了,你怎么过,无非就是玩游戏玩到凌晨两三点,睡觉睡到中午,然后玩游戏玩到凌晨两三点,仅此而已。”
“胡说八道。”钢蛋转过头点开了绝地求生的图标,似乎要把怒气都撒在游戏上面。
在他从飞机上跳下来打开降落伞的时候,我拨打了胖子的电话,这家伙电话不接了。
第二天我又打电话问了胖子,他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只是提议,好不好,要看你们……”胖子理由充足地说。
“反正我们是被你坑惨了,估计现在一个人在家里过着玩游戏睡懒觉抽烟喝奶茶的悲惨生活吧。”我佯装恐吓道,“你说说你,这种事还放炮,你怎么对得起一超的。你怎么对得起我,我的600块怎么说!”
“我……我……没说不去啊。”电话那头的胖子急了,语无伦次地说,“现在去怎么样?”
“你还真是想到哪说到哪,”我看了一下时间,马上中午12点了,“一超这个时候都已经在台上拜天地了,你现在出发,到那里连口汤都喝不到。这个先不说,600块!”
“这个我过几天跟他说,要是他不退,我补给你!”胖子说完,发出了哼哼的笑声,挂掉了电话。
至于600块钱,胖子自始至终也没给我。
或许是他私吞了,或许这一切都是胖子和一超的局,更或许一超根本没结婚,而是胖子和刚布的局。
反正,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胖子。
天气好了一阵之后,又开始降温了。虽然是春天,但更让人感觉是秋天,风大,温度低,刚塞进衣柜的外套不得不又拿出来披上。
这几天空中开始漂起了绵绵细雨,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不知唤醒了多少沉睡的生灵。
在工作之余,我动手剪辑视频,把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制作成几段有意思的视频,看着画面里的橙子不断地变着模样,心中不免感叹时光的流逝。
虽然只是一年的时间,但我感觉是如此漫长,从刚开始的襁褓,到后来的嗷嗷待哺,再到会坐会爬,然后是站起来,走两步,和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显得是如此的珍贵。
这样的生活和经历像一列没有返程的火车,疾驰而过,每当我注意窗外的风景时,每一段都是那么的迷人和值得留念。
现在橙子有了自己的思想,虽然话说的不利索,但哼哼唧唧地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也开始认人了,不要我抱,我一抱他就是身子一挺,跟条鱼似的翻滚,嘴里还一个劲地鬼叫。
走起路来虽说跌跌撞撞,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必定寸草不生,好好的家里被他弄的乱七八糟。
有时候他还对我的鱼缸挺感兴趣,把在那里使命摇晃,可怜我的一缸鱼虾,被吓得四处乱窜。
晚上睡着了,橙子也不安生,估计是遗传了晶的做派,睡个觉翻来覆去,一年来半夜从床上摔下去了好几次,每次我们睡得好好的,就听到“咚”的一声,接着是一阵哇哇大哭。
晶好像随时待命一样,橙子一摔下去,她就立马弹起来,估计还没等橙子意识到痛,就被抱起来了。
这小子虽然摔疼了,但抱在怀里哄一会又呼呼大睡。
这些成长的点点滴滴都是他不会有的记忆,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美好记录下来,让他知道他的父母家人是有多么的爱他。
让他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不仅是父母给了他一个生命,更是他给了父母的一份使命。
绵羊的爷爷康复出院了,绵羊的生活也轻松了不少。不过他最近又迷恋上了赌球。
自从18年世界杯结束后,我的那个赌球软件就没有卸载,没事的时候也会点进去看看,我才发现除了世界杯,各个国家和大洲一年到头的比赛多了去了。
什么光足球这一项就有各种联赛锦标赛选拔赛这个冠那个杯的,一天下来比赛有好几十场,这个软件除了足球外,什么篮球羽毛球乒乓球台球棒球游泳……反正只要是体育竞技,都可以整出个赔率出来。
除了这些真人比赛,另外的就是一些扯淡的赌博了,线上扑克麻将大乐透六合彩老虎机之类的,这个闭着眼睛也都知道是骗人的,人家后台机器在控制,玩家怎么可能赢呢?
可网上经常会出现新闻,谁谁谁沉迷赌博输的倾家荡产债台高筑妻离子散卖车卖房的,真叫人唏嘘不已。
绵羊赌球的事情,要到底还和他认识的一个朋友有关。
那天受绵羊的邀请,我下班后直接从j城开车去了z城,他说认识了一个朋友叫阿冷,他和绵羊一样,也是从事音乐教育培训的,年纪和我们相仿,地地道道的z城人。
今晚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地点选在了阿冷开的培训班的附近,是一家牛肉火锅店。绵羊说那家店牛肉地道分量足,每周都要杀一头牛。
我驱车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绵羊正在路边等我,我俩碰面后就先去了店里。我也很想一睹这个叫阿冷的风采。
“他还在店里,有个学生正在上课,过会就来。”绵羊坐下后解释道,“老板,三斤牛肉,三斤牛杂。”
绵羊说阿冷这个人各方面都挺好,会来事,最主要的是有钱,但这个钱可不是靠教教学生赚来的,而是靠赌球。
“怎么可能?”我听到这话后,怀疑地问道,“都说赌球最后都是倾家荡产的,他还怎么奔小康了。”
“那你太不了解这个世界了。”绵羊抑扬顿挫地说,“阿冷靠赌球已经买了几套房了,而且手上的流水就百来万。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跟我们一样靠这点工资生活?我们都是最底层的人,每个月拿拿死工资,阿冷一天的流水差不多就是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又在这里说天上赌博这种东西还能稳赢?那博彩公司都要倒闭了。”
“他这种人毕竟是少数,而且他入行早,早就成为代理人了,一个月流水多少万都有提成的。”绵羊说,“所以他经常会替别人下注,而且赔率比你的那个软件高。”
“他也不怕平台卷钱跑路?”我问道。
“平台一天多少个亿在里面转,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点小钱跑路。”绵羊夹起一颗刚端上来的花生米扔进嘴里,“现在赌球成了他的一份工作了,每天反正赢个千八百就停手,也不贪心。”
“要是输了呢?”
“不可能场场都输,只要赢一把就够了,就是你的那个理论,输一场翻倍。有时候一场就能赢个千八百,然后一天就不赌了,有时候连输几场,反正输了之后下一场就翻倍下注。”
“那他的现金要多少了。”
“他现在有资本了,一百来万都是赢来的,所以就算输了也不会伤筋动骨这个花生米不错”绵羊说,“我妈给阿冷算过命了,说他这种人的偏财是拉满的,像我的偏财就是0。”
绵羊又来算命这招了。之前还听他说,他妈给他算下来说他现在是比肩命,需要靠朋友的救助。
“输了几场翻倍下注的话,也危险啊。心态崩了。”我说道。
“所以说他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呢,他现在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是下完注根本不看比赛,就看结果,最多一次下了十几万,那一次说实话他心里也有点慌了,十几万那场要输了,下一场就是几十万,不过最后还是赢了。”
“十几万,简直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他也不是瞎买,每次都要分析,队伍的基本情况,队员的状态等等。”
等花生米吃了一大半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他走进来后跟我们打了招呼。
阿冷长得挺壮实,形象也挺符合艺术家的派头,声音浑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留着卷发,听绵羊说阿冷平时除了带带学生唱歌学钢琴之外,还喜欢器械训练,练得一身腱子肉。
“不好意思,来晚了,有个学生上课。”阿冷一来,立马发了香烟。
“幸会幸会,听绵羊说你是赌球高手。”我说道。
“哪里,他就喜欢捧别人贬低自己,其实他混得挺好的。”阿冷谦虚地说,“赌球嘛,我也就是玩玩,不能眼红心躁,不然有多少都不够输的。”
看来我对赌徒的形象需要改善了,并不是所有的赌徒都是穷凶极恶的样子,像这种理性的赌徒,是博彩公司的噩梦。
这家牛肉店果然实惠,我吃了一会就饱了,但另外两人还在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
“你们俩的牙口可以啊。”我点上一根烟,对另外两人说道。
“这牛肉,挺好的。我和绵羊经常来这里吃。”阿冷说。我知道绵羊也是和对吃有讲究的人。
“我们俩吃饱了算没吃,吃撑了才算是吃饱。要吃到吃不下为止。”绵羊的嘴已经糊了一圈的油沫,依旧不停的往里面塞牛肉。
“吃完后一起去洗把澡,吃火锅就是这样,浑身一股味道。”阿冷看吃的差不多了,提议道。
“果然是个讲究人啊。”我说。
从这次之后,绵羊还建了一个我们仨人的群,阿冷经常会在里面放一些他赌球的截图,果然都是五百一千的下注,有时候赢一场就是大几百块钱。比我上一天班拿的还多。
所以说,这个赌博真的不是好东西,真的会颠覆一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正常情况辛辛苦苦上一天班最多也就一两百块钱,赌博呢,动动手指,一两个小时就千把块到手,沉迷于赌博的人还会对工作这种东西有兴趣吗?
隔三差五的,绵羊也就跟着阿冷下下注,一把一两百的样子,时赢时输。
“输了不要紧,心态要放好。”阿冷冷静地说。
“我没有你那个资本啊。”每当绵羊输了之后,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你输两百无所谓,我输两百就要吃土了。”
虽然绵羊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这动辄就是几百块的输赢让我和绵羊都吃不消。
受到他们的影响,我有时候也下注玩玩,不过我只是自己买,不跟他们俩掺和,几次下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心态真的绷不住。
虽说我只赌进球的单双数,每次100块起步,但是连续输几场之后,下注金额也到了几千块,到那个时候就根本做什么都没有心思了,每时每刻都在盯着手机屏幕看,虽说根本改变不了结局,但是我的心里就是什么也装不下。
而且我发现,当我下注达到一两百的时候,对十块二十块的下注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这就是无限放大了人的贪念和恶性,赌博这种东西就像一个身居在我体内的恶魔一样,开始复苏觉醒,一步步把我拉向深渊。
怪不得很多人一发而不可收拾,赌博啊,真的不是好东西。好在我接受了十几年的素质教育,很快就从这个泥潭中逃离了。
那一次我的金额达到了四千多,赢了能回本,输了就是输六千多块钱,赌的方式还是进球的单双数。
足球这玩意,不到最后一秒都不知道结局如何,这也是足球最大的魅力。
那天我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一开始都是出于赢钱的局面,我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内心根本静不下来,到下半场块结束时,突然进了一球,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这就真的玩完了,离比赛结束还有几分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原本赢得时候,我希望比赛赶紧结束,现在输了,我又希望时间慢点,可双方球员还是不紧不慢地传球,连个像样的射门都没有,气得我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伤停补时阶段,我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发誓不管这次是输是赢,我都不会再赌球了,这玩意根本不适合我。
“进球了!”我突然叫了起来,胜利女神再次降临在我这边。
我差点叫了出来。
赶紧吹哨啊。现在,我又希望裁判赶紧结束比赛。我觉得任何一个过半场的球都会进门。
我也没心思打篮球了,拿着球往家里走。还没到家,又进球了。
我当时恨不得立马死掉。
怎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在我心里疯狂的出现了无数次,最后的最后了,居然还能进一球。
剧本?假球?黑哨?博彩控制了比赛?收买了球员?左右了俱乐部?
无数的念头跟李云龙独立团的炮弹一样跟不要钱似的轮番轰击着我的大脑。
我看了一眼在沙发上逗橙子的晶,瞬间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太不是人。
这些钱给橙子买卖玩具不好吗?给晶买买衣服鞋子包不香吗?哪怕是扔进水里也能听个响,再不济那帮不靠谱的吃顿饭洗把澡,虽然连响都听不到,好歹是吃进肚子里洗掉一身裉。
“干嘛!”晶估计是看出来我的不正常,恶狠狠地问道。
“没什么?”我心虚地说。
损失几千块就损失几千块吧,就当买个教训。想想那些因赌球倾家荡产的人,那些跳楼自杀的人,我算好的了。真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忍不住地瞄一眼手机,想看看结果。
这场比赛是文字直播,所以我也只能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一行行文字,什么这个斯把球传给那个奇,这个恩抢断了那个特的球,对于我来说纯粹是扯淡。
比赛已经踢了95分钟,对我来说是无比煎熬的95分钟。好好的赌什么球哦?
我等着最后终结比赛的哨声,可就是迟迟不来,好像还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似的
进球了?
第一眼我以为是看错了,原本2比2的比分,现在成了2比3,我再次刷新确认了一遍,是2比3,进球数是单数。
我买的就是单数啊。我赢了?